绮廉醉裳

流年(三)

春去秋来,日复一日,时间就在一片黄沙中掠过。殢无伤日日以血为养浇灌花苞,但花苞却仍是当初的那副模样,那种没有期限的等待,对于殢无伤来说,是从身到心的折磨,妖应就像花苞一样,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中。若是放弃妖应,那种痛,太痛太痛,让他丝毫不敢想象,宁愿承受着扎根之痛,也不敢再回想失去妖应的痛。

  又是一个无月的夜,殢无伤依循习惯,点亮了短烛。“晚安,妖应。”殢无伤阖上眼,想到自己每每从梦中醒来,都看到妖应的容颜,狂喜过后却发现仍只是一个更美的梦。待吾明日醒来,能否看见妳之容颜。哈,是吾强求了,伴着随之而来的落寞,殢无伤看到不远处的白雾中,妖应正朝他伸出手,“祝妳有个好梦……”话音未落,殢无伤已经跌入了有着妖应的美梦中。

  阒黑的夜越来越深沉,沉睡在睡梦中的人,仿佛又见到妖应对着他柔柔地笑着,拉着他的手,说着他们曾经许下过的誓言……

  暗夜终将过去,随着荒漠的第一缕微光出现,也是殢无伤与妖应来到荒漠的第七个年头的到来。蓦然,感知晨曦的花苞红光大震,从殢无伤的怀中脱离而出,悬浮在半空中,但沉睡的人却浑然未觉,好似还沉浸在一场美梦之中。树枝上的寄心铃剧烈地颤动,发出清脆的铃音,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一般,突然寄心铃裂痕尽现。红光一瞬,芬香四溢,紫铃破碎,花苞绽放。 

  夺目的强光使得殢无伤猛然睁开眼,双手遮目,强光掩目难视,殢无伤抑制不住的心跳猛烈地跳动着。“妖应,是妳吗?”

  流光渐弱,一道柔丽的红色身影安安静静地躺在巨型花朵之上,就算岁月已奔走了多步,但无瑕的面容依旧犹如初遇般攝人心魄,恬静的睡容彰显了对外界无知无觉,无思无想。殢无伤缓步走上,似怕又惊碎一夜长梦,看着巨花托着依旧紧闭双眼的人儿落在沙漠上。殢无伤伸出的手,小心翼翼地停滞在红发上,迟迟不敢抚上熟悉的容颜,他害怕这一次又是一场让自己不愿醒来的美梦,直到……

  “非礼啊!非礼啊……”熟悉的吴侬软语,令殢无伤神思回归,霍然睁开的美目,不参一丝杂质,殢无伤被手下纯净的眸光深深地吸引,四目相对,那一眼,仿佛穿越了记忆,所有的痛苦与不幸都黯然散去。殢无伤跟随心中长久的期望,揽手抱起巨花上正在喊着“非礼”的女子,紧紧地搂入怀中,清冷的双眼,一层薄薄的水汽氤氲,“妖应!”无视怀中之人用力地推着他的胸口,将双臂再收拢,让白发与红丝交织。“妳醒了,妳终于醒了……”

  “剑下奴,你快要憋死侬!”妖应只觉刚睁开眼时,还尚未看清上头的人,就被拥入一个最为熟悉的怀抱,冷冽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头,是她喜欢的味道,是她想念的味道,想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得剧烈收缩。骤痛袭来,破碎的记忆纷至沓来,填补空白的记忆,妖应慢慢回想起眼前的人是剑下奴,是殢无伤,也是她之夫婿。

  被抱得久了的妖应从起先的挣扎到后来直接偎入怀中,反正挣不开,还是省点力气吧。“咳咳……”才复生的妖应异常地虚弱,情绪又太过激动,轻咳出声。上头的人听了,凝气将内力聚拢在掌心,透过背后的掌送入妖应体内。妖应任由殢无伤抱着她,抚摸她的发丝。气息稍稳后,妖应抬手回抱殢无伤的腰身,感受到他不安剧烈跳动的心,“殢无伤,别怕,侬在这……”说完这句,一阵倦意袭来,妖应又沉沉地睡去。身为花苞时的无思无想,让妖应的记忆大为缺失,逐渐回笼的记忆让她一时承受不住。殢无伤感到胸口前的呼吸声渐稳,将妖应靠在自己的肩头,握着她的手,吻了吻怀中之人的前额,“妖应,好好休息。”只要妳还记得吾,会对吾笑,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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